【浩然剑】无凭


送给 @谢家青梅 钟琴、情,也是朱雀生日。标题亦来自好友的‘梦岂无凭’

本来昨天熬大夜写完但是忘了在lofter上发了,就姑且算是我没睡就还是头一天吧,梦中可度一场中秋团圆。



正文:


“这世间只一把无涯佩剑,一名朱雀,便是我梦里构画出的再相像,也不是他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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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雀来时,谢苏正在晒书。这样的活计听起来是与他相衬的,只是依次往竹架上摆放五车之数的书册实在有些具体,饶是他这样的爱书之人,也免不了寻一个间隙坐下来煮一杯青梅茶。恰好就是此时,朱雀携剑从墙头翻了进来,却无处下脚,于是足尖往竹架上轻轻一点,又越出去,招呼声尚且还停在院内:“阿苏——我从前门进来!”


今年的青梅酸得有些过分,似乎是雨水不丰所致,上游旱过一段时间,倒是反而肥了梅镇这边的水土,只是恰好错开出梅的时节。朱雀被酸得龇牙咧嘴,端着茶杯去橱柜找糖,又加了两块冰糖再放在沸水中泡开,才觉得满意了,手指又去动院中晒着的书,被几册许久没有翻动的惹出两个喷嚏才知道休手,而后从他勉强找出的小径一路从书中走到谢苏面前,笑得色如春花,足够迷倒一路梅镇上鬻货的豆腐西施、茶点貂蝉。


谢苏虽不嫌他笑容晃眼,却留意着他身后那些书册,已被带得摇摇晃晃,几本还已经掉下去,只是被朱雀手快捡了起来。而后,本该过目不忘的铁卫朱雀又忘了这几本本来的位置,只好带几分可怜心虚地看一眼谢苏,再摆上竹架:“我这样,不会耽误你的进度吧?”


被这样的眼神看着,便是谢苏这样性情冷淡之人,也很难生出计较之心了,至于耽误与否,倒是其次,于是屋主叹一口气,却不好说什么,只说一句‘不曾’,便径自去竹架上将被他先行翻面的那几本摆回原处。


末了如想起什么似的动作一顿,转回头去看那已经找见新玩乐拆着自己的九连环的好友:“前回说要请我饮你酿得第一好的酒,这次可能兑现?”


好友不常提要求,陡然提出一句,倒叫朱雀一时瞠目,何况都将彼此看得分明,他今日不曾佩剑,自己也不曾带酒,这要求在此一时实在难办,叫他下意识就要搔头。只是今日穿得难得约束些,衣衫牵扯得他想起这动作大约不太合宜,便又放了手,将茶杯一放就要去拿酒,却被谢苏拦住,那双本不为外物动摇的眉眼透出几分无奈,眉心更是拱出小小的皱来:“不必这么急,我倒也没有馋酒到这样地步。只是你既然说了,必不会容你一直含混。”


已经将‘第一好的酒’换了三四回都还不满意的人,此时便心虚地偏开视线,用鼻子哼过一声,连手都背起来,不肯落座:“说得好像是我吝啬,明明是怕酒一如我泡的茶,入不了谢大人挑剔的口!”


只是这番计较到底不能长久,到了晚间两人收书入匣,还是共处一间屋内,坐同一张桌,向同一碟被朱雀切得过分轻薄的卤肉下箸。谢苏出身高门,虽只是义子却也锦衣玉食地养着,除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严苛——部分有门第的世家子弟却也以为寻常——未有一丝不算纨绔子弟之处,便是佐酒小菜,也该是清雅味淡的,哪里有这般接地气与行伍之人一般切肉下酒打赤膊的豪气。然而此时,面对朱雀带来的半斤卤味、用滚油酥过的一碟花生米,谢苏虽不现多少偏爱,却也看不出不喜,甚至会同朱雀在箸下争锋,抢得最后一粒花生米,再喂到好友嘴边去。


朱雀一时得意,竟以箸击杯,敲得丁零当啷,调子哼不全,说话倒还算得上口齿清楚:“我提无涯作剑,姓钟名琴号朱雀,此夤夜,逢君面,不若同饮一杯雪。”


谢苏倒也给面子,不拆穿此时夏秋之交,无雪可饮:“本该烹茶煮雪请君一杯热汤,可惜君山白毫已然失味,来客预备如何赔我?”


朱雀浑然不觉自己受了一身质问,向谢苏粲然一笑,将竹箸搁下,换手执杯,来邀谢苏同饮:“自然是我亲手所酿的第一好的酒,可算是能赔你得上?”


这酒虽不算差,也不算浑浊,但二位皆是酒中行家,知晓品质不过是寻常,闹得朱雀脸上一红,只企望好友肯在此时给面子,不至于拆穿,哪晓得青衣人偏偏要在此时揶揄:“原来是钟兄新开一味好酒,名为第一好。既如此独特,怎会赔不上。”


面红未消,朱雀自觉脸烫,赶忙将话题转过,刻意玩一道音同字异的游戏:“既是我‘陪’你,阿苏怎么不同我一道饮?”


“是你之作品,自然要请为此淘神费力的先饮。”话虽如此,谢苏却也饶过他那句俏皮话,反而果真举杯,往对方手中轻轻一碰,锵然作响一声再向月一邀,饮过半盏等热意上脸,才支手托腮半眯眼向朱雀又发一问,“已有此佳酿为祝,未知能可祝何人?”


朱雀先是一愣,倏忽之间,见到谢苏难得闲散惬意的姿态,便是语气潇洒声调活泼,也下意识将声音压低又落轻了几分:“阿苏举杯,自然要祝阿苏——快乐一些嘛!”


谢苏却闭起眼说不对。他讲话,总会附上原因,哪怕慢条斯理或者道理曲折,所以虽未有后续,朱雀却也未开口,只是等着,等他慢慢地将脸上热度消了,将反驳的缘由道明:“今日是你生辰,便是祝快乐,也该是祝你……”


话尚未讲完,谢苏的面上已然显出几分萧索,睁眼见到那袭红衣也难再笑出来:“朱雀,这是梦吧。”


于是醉眼朦胧之间,红色的影子接近他,虽未反驳却也意在反驳:“阿苏,你醉了。”


然而谢苏从来不曾有这样差到一杯倒的酒量,更从来不曾早于朱雀醉酒,于是他又说不对,听这道红色的身影哄孩子似地改口:“那就是我醉了,要借你衣袖一枕来睡。”


便是最理智之人,也难再抵这一句迫近,于是谢苏虽默不作声,却也未想出裁衣出借这样的办法,反而凑去身侧,将他轻轻拢靠肩上,还附一句:“那就请你入梦时也邀我一道吧。”


那名朱雀似乎答过了一句好的,只是谢苏业已听不清,只察觉好似手于衣袖交叠之下握住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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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梦过许多次的朱雀,或是初见那一出,又或者如天楼前最后一面,细节历历可辨,此番构成新图景的反而是少数。未知是记性太好还是舍不得更动,那时的细节未有一丝改动,便是梦中也不过是将相遇与离别再历千百次,否则便视作是对当年情境的画蛇添足——既是生死相许的友情,何来好与不好,自然连遗憾的引人痛苦的也是舍不得变的。


只是共饮一杯雪的梦未免太好了些,若非朱雀应了那一声朱雀,谢苏几乎要再溺一场梦进去。毕竟除非最后一面与梦中,朱雀二字从来只是自己心中念着的,未曾出口半句。


-END-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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